• 秋气集南涧,独游亭午时。
  • 南涧:地处永州之南,即《石涧记》中所指的“石涧”。 亭午:正午,中午。
  • 深秋的寒气聚集在南涧,中午时分我独自游览。
  • 回风一萧(xiāo)(sè),林影久参差。
  • 萧瑟:秋风吹拂树叶发出的声音。
  • 回环的秋风在涧中响起,碧树的影子如吹洞箫似的摇晃。
  • 始至若有得,稍深遂忘疲。
  • 初来这里就像别有感触,稍入深涧觉似忘了疲散。
  • (jī)禽响幽谷,寒藻舞沦漪。
  • :系住。
  • 在幽深的山谷响起像被系住的鸟儿叫声,涧中的寒藻在涟漪中回荡。
  • 去国魂已远,怀人泪空垂。
  • :一作“游”。
  • 梦里总是魂游那已离开了的京城,怀念故人的泪水徒有悲伤。
  • 孤生易为感,失路少所宜。
  • 孤生:孤独的生涯。
  • 孤独的生活容易伤感,迷失道路才感到少有适合归宿的地方。
  • 索寞竟何事,徘(pái)(huái)只自知。
  • 索寞:枯寂没有生气,形容消沉的样子。
  • 究竟为什么我会如此消沉,内心的苦闷彷徨自有自己知道原因。
  • 谁为后来者,当与此心期(qī)
  • :约会。
  • 将来迁谪到永州来的人,也一定能领略我此诗的衷肠。

  •   柳宗元(773年-819年),字子厚,唐代河东(今山西运城)人,杰出诗人、哲学家、儒学家乃至成就卓著的政治家,唐宋八大家之一。著名作品有《永州八记》等六百多篇文章,经后人辑为三十卷,名为《柳河东集》。因为他是河东人,人称柳河东,又因终于柳州刺史任上,又称柳柳州。柳宗元与韩愈同为中唐古文运动的领导人物,并称“韩柳”。在中国文化史上,其诗、文成就均极为杰出,可谓一时难分轩轾。
      此诗作于唐宪宗元和七年(812年),时柳宗元被贬永州已七年多。这一年的秋天,柳宗元写了著名的《永州八记》中的后四记──《袁家渴记》、《石渠记》、《石涧记》和《小石城山记》。这首五言古诗《南涧中题》,是他在同年秋天游览了石涧后所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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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赏析一朗读🎧

      全诗大体分两层笔墨。前八句,着重在描写南涧时所见景物。时方深秋,诗人独自来到南涧游览。涧中寂寞,仿佛秋天的肃杀之气独聚于此。虽日当正午,而秋风阵阵,林影稀疏,仍给人以萧瑟之感。诗人初到时若有所得,忘却了疲劳。但忽闻失侣之禽鸣于幽谷,眼见涧中水藻在波面上荡漾,却引起了无穷联想。诗的后八句,便着重抒写诗人由联想而产生的感慨。诗人自述迁谪离京以来,神情恍惚,怀人不见而有泪空垂。人孤则易为感伤,政治上一失意,便动辄得咎。如今处境索寞,竟成何事?于此徘徊,亦只自知。以后谁再迁谪来此,也许会理解这种心情。诗人因参加王叔文政治集团而遭受贬谪,使他感到忧伤愤懑,而南涧之游,本是解人烦闷的乐事,然所见景物,却又偏偏勾引起他的苦闷和烦恼。所以苏轼认为“柳子厚南迁后诗,清劲纡徐,大率类此”(《东坡题跋》卷二《书柳子厚南涧诗》)。这是道出了柳宗元贬后所作诗歌在思想内容方面的基本特色的。

      清人何焯在所著《义门读书记》中,也曾对此诗作过较好的分析。他说:“‘秋气集南涧’,万感俱集,忽不自禁。发端有力。‘羁禽响幽谷’一联,似缘上‘风’字,直书即目,其实乃兴中之比也。羁禽哀鸣者,友声不可求,而断迁乔之望也,起下‘怀人’句。寒藻独舞者,潜鱼不能依,而乖得性之乐也,起下‘去国’句。”他这种看法,既注意到了诗人在诗歌中所反映的思想情绪,又注意到了这种思想情绪在诗歌结构安排上的内在联系,是符合作品本身的实际的。“秋气集南涧”一句,虽是写景,点出时令,一个“集”字便用得颇有深意。悲凉萧瑟的“秋气”怎么能独聚于南涧呢?这自然是诗人主观的感受,在这样的时令和气氛中,诗人“独游”到此,自然会“万感俱集”,不可抑止。他满腔忧郁的情怀,便一齐从这里开始倾泻出来。诗人由“秋气”进而写到秋风萧瑟,林影参差,引出“羁禽响幽谷”一联。诗人描绘山鸟惊飞独往,秋萍飘浮不定,不正使人仿佛看到诗人在溪涧深处踯躅徬徨、凄婉哀伤的身影吗?这“羁禽”二句,虽然是直书见闻,“其实乃兴中之比”,开下文着重抒写感慨的张本。诗人以“羁禽”在“幽谷”中哀鸣,欲求友声而不可得,比之为对重返朝廷之无望,因而使他要“怀人泪空垂”了。这诗写得平淡简朴,而细细体会,蕴味深长,“平淡有思致”。苏轼称赞此诗“妙绝古今”,“熟视有奇趣”,道出了它的艺术特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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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赏析二朗读🎧
      《南涧中题》颇具特色,是柳宗元的代表作之一。对“南涧”这一地名,历代注家认为“即柳记中石涧”。据何书置先生考证:“认定南涧是今杨梓街南面田洞中的涧水,它是由西而东注入潇水的。”元和五年,柳宗元迁居愚溪侧畔,因这条涧水在他的新居之南,故称南涧。南涧处于朝阳岩与愚溪之间,距愚溪约二、三里。该诗写于元和六年秋“独游亭午”后。
      纵观全诗,可分两层,诗的前八句描写了游南涧时所见。开篇即点明了游览的时间、地点、人物。诗人以一“集”字既描绘了深秋寒气之盛,又暗示了心中寒气之浓。即便如此,面对“萧瑟”的秋风,如舜时乐器般摇晃的林影,诗人似乎兴致渐高,忘了疲劳。这种写法是含泪的笑,泪花里满是悲苦与无奈。更何况此时又听到幽深的山谷中传来禽鸟的哀鸣,见到漂浮的寒藻在涟漪中漩起,触物伤怀,寒从心生。诗的后八句抒发了“去国魂游”的忧怨感愤。游览本是乐事,但所见之景却不能不使诗人联想到自己非同寻常的遭遇,因而黯然神伤。贬谪蛮荒之地,“怀人”之泪早已“空垂”。更何况孤身而遇秋风,失路而感羁禽,心境能不枯寂消沉?个中愁苦无以排解,独有徘徊,独有彷徨,独有与“后来者”心心相约。
      前人对这首诗作过多方的评析,最有代表性的还是清人何焯。他在《义门读书记》中写道:“‘秋气集南涧’,万感俱集,忽不自禁,发端有力。‘羁禽鸣幽谷’一联,似缘上‘风’字,即书直目,其实乃兴中之比也。羁禽哀鸣者,友声不可求,而断迁乔之望也,起下‘惊人’句。寒藻舞者,潜鱼不能依,而乖得胜之乐也,起下‘去国’句。”何焯的这一分析,从章法到情感提纲挈领。动荡的年代,艰苦的生活,肉体上精神上都遭到了折磨,诗人心身健康急遽恶化,他在写给京兆许孟容的信中说他“百病所集,痞结优积,不食自饱。或时寒热,水火互至,内消肌骨”,可见身体极度衰弱。精神也逐渐崩溃,“每闻人大言,则蹶气震怖,抚心按胆,不能自止”(《与杨京兆凭书》),“神志荒耗,前后遗忘”(《寄许京兆孟容书》)。读柳宗元书简,元和四年,他投书亲友求援引,毫无结果。这年,岳父杨凭又以“贪污僭移”罪从京兆尹高位上贬为临贺尉,自觉重新起用的希望渺茫,于是决定“筑屋茨草,为圃乎湘之西,穿池可以渔,种黍可以酒,甘终为永州民”(《送弟谋归江陵序》)。处境之艰难,心情之痛苦可想而知。全诗由秋气而秋风而秋情,字字透寒,处处伤情。苏轼认为“柳子厚南迁后诗,清劲纡徐”(《东坡题跋卷二·书柳子厚〈南涧诗〉》)。他读了这首诗,深感“熟视有奇趣”、“妙绝千古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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