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夜郎半道承恩放还兼欣克复之美书怀示息秀才 李白 ⌹译文对照同步注释
  • 黄口为人罗,白龙乃鱼服。
  • “黄口”句:《孔子家语》载:孔子见罗雀者,所得皆黄口小雀,问之曰:“大雀独不得何也?”罗者曰:“大雀善惊而难得。黄口贪食而易得。” 黄口:小雀嘴黄,故称小雀为黄口。 “白龙”句:《说苑》载昔白龙下清泠之渊,化为鱼。渔者豫且射中其目。
  • 黄口小雀易为人们的罗中之物,白龙化鱼被渔者射中眼目。
  • 得罪岂怨天,以愚陷网目。
  • 获取罪罚难道可以怨天?正是愚笨使我陷进纲目。
  • 鲸鲵未翦灭,豺狼屡翻履。
  • 鲸(jīng)鲵(ní):喻凶残不义之人。 翦(jiǎn)灭:消灭。 豺狼:一作“豺虎”。 屡翻履:指史思明已降又叛。
  • 鲸鲵般凶残不义的叛军尚未翦灭,野狼般罪恶难赎的反逆忽降又屡屡翻覆。
  • 悲作楚地囚,何日秦庭哭。
  • “悲作”句:此借为国事而悲伤。《世说新语·言语》“周侯中坐而叹曰‘风景不殊,正自山河之异乎?’皆相视流泪。 惟王丞相揪然变色曰:‘当共戮力王室,克复神州,何至作楚囚相对?’”“何日”句《左传·定公五年》载吴兵入楚,申包胥如秦乞师,立依于庭墙而哭,日夜不绝声,勺饮不人门七日。“此指诗人为国事心怀忠愤,志在救亡,有如申包胥。 何日:一作“何由”。
  • 山河倾颓悲如楚囚相对,心怀忠情何由在秦庭痛哭,求得救兵以解国难?
  • 遭逢二明主,前后两迁逐。
  • 二明主:指唐玄宗和唐肃宗。 两迁逐:李白在玄宗时为供奉翰林,被谗遭逐;肃宗时又被流放夜郎。
  • 幸遭逢玄宗、肃宗两位明主,我也分别两次遭到迁谪贬逐。
  • 去国愁夜郎,投身窜荒谷。
  • 去国:离开朝廷或故乡。
  • 离开家国一路愁苦上夜郎,投身流放于荒谷僻壤。
  • 半道雪屯蒙,旷如鸟出笼。
  • 屯蒙:艰难蒙晦。《易·屯卦·象》曰“屯,刚柔始交而难生。”《易·蒙卦·象》曰“蒙,山下有险。险而止,蒙。”
  • 幸而半道遇赦,逢凶化吉消解了艰难险顿,鸟儿出笼飞向广阔开朗的天空。
  • 遥欣克复美,光武安可同。
  • 光武:东汉光武帝刘秀,重新建立汉朝。
  • 遥望远方欣喜收复失地的胜利,光武帝刘秀中兴汉朝的功绩哪里可相比?
  • 天子巡剑阁,储皇守扶风。
  • “天子”句:指安、史乱起,玄宗西迁入蜀。 剑阁:栈道名,在今四川剑阁东北大剑山小剑山之间。 储皇:太子。指肃宗。 扶风:属陕西凤翔。
  • 天子入蜀西巡剑阁,太子驻守扶风一带。
  • 扬袂正北辰,开襟揽群雄。
  • “扬袂”句:指肃宗所处地方十分险要。 袂(mèi):袖子。 北辰:天子之位。
  • 所居之地均为关健险要之地,扬拍开襟之间遍揽天下英雄。
  • 胡兵出月窟,雷破关之东。
  • 胡兵:指请来助战的回纥之兵。 月窟:指西方。古以月的归宿处在西方,故称。
  • 回纥兵出自西方月窟,如雷震撼破敌于雄关之东。
  • 左扫因右拂,旋收洛阳宫。
  • 朝廷大军左扫右荡,不久便收复了洛阳宫城。
  • 回舆入咸京,席卷六合通。
  • 咸京:原指秦代京城咸阳。此用以借指长安。 六合:天地上下四方。
  • 回转车舆杀入西京长安,要席卷天下打通六合。
  • 叱咤开帝业,手成天地功。
  • 叱咤风云开创帝业,双手成就天地之功。
  • 大驾还长安,两日忽再中。
  • 两日:指玄宗、肃宗。
  • 皇帝大驾返还长安,二位圣上如同红日忽然再上中天。
  • 一朝让宝位,剑玺传无穷。
  • 愧无秋毫力,谁念矍铄翁。
  • 弋者何所慕,高飞仰冥鸿。
  • 弃剑学丹砂,临炉双玉童。
  • 寄言息夫子,岁晚陟方蓬。

  •   李白(701年-762年),字太白,号青莲居士,唐朝浪漫主义诗人,被后人誉为“诗仙”。祖籍陇西成纪(待考),出生于西域碎叶城,4岁再随父迁至剑南道绵州。李白存世诗文千余篇,有《李太白集》传世。762年病逝,享年61岁。其墓在今安徽当涂,四川江油、湖北安陆有纪念馆。
      这首诗当是李白流放夜郎又被赦免东还时所作,时间为唐肃宗乾元元年(758年)或次年,当时李白流放夜郎途中遇赦得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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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第一段(篇首十二句)陈述被放的遭遇,抒发救国的忠愤。李白讨逆爱国,无辜被刑,实为冤屈。只因时机乖违,怨谁难辨。此诗开头四句即言其得罪并不怨天,他以黄口小雀易为罗者所得、白龙化鱼偶为渔者所刺的典故为喻,说明自身被祸当归咎自身,这里以一“愚”字自责不明智、不识时务。其实当时永王东巡至李白获释这一过程事态之翻覆,非人所能预料。但他对安史作乱是非常痛恨的,直以“鲸鲵”“豺狼”呼之,谴责其多行不义,一“屡”字谓其作恶多端。正是因为安史之乱,使他又在肃宋朝坐累远流,“去国愁夜郎,投身窜荒谷”二句,可见其遭逐仓皇之状。但李白虽一再遭逐并不沉溺于个人的不幸之中,“悲作楚地囚,何由秦庭哭!”襟怀非常广阔。他痛哭的是,身为楚地的囚徒,多么可悲,不能像申包胥为救楚国而赴秦庭大哭七天七夜。他自比申包胥,愿效一片救国之忠心。

      第二段(篇中从“半道雪屯蒙”到“剑玺传无穷”)叙述光复两京的经过,抒发诗人的欣喜之情。前四句承上段写他在艰难的流放途中欣闻收复两京。他举出汉代的光武中兴,意谓光武尚须东迁,如今李唐王朝大势颇好,不须迁都,理当光复长安,非光武可比,字里行间已含喜悦之感,一“欣”字为此段的基调。这二十句一气贯下,历数光复长安的事迹,先言明皇幸蜀之时,有太子(储皇)驻兵扶风,支撑局面,继承帝位,延揽群雄。郭子仪率官军与回纥军共讨叛贼,前后夹攻,几经鏖战,平息国难,收洛阳,入咸京,席卷天下,成就大功。谓“扬袂正北辰,开襟揽群雄”,“叱咤开帝业,手成天地功”,是对肃宗的溢美之辞。后言肃宗迎明皇还长安,明皇亲授传国玺与肃宗,以“两日忽再中”盛称与皇儿于乱后团聚之喜庆。“大驾”四句皆祝愿之辞。这一段,李白当时据传闻写成,考之《旧唐书》中《郭子仪传》与《肃宗纪》,事与史正相吻合。诗中不仅切实地反映了这段历史,而于对平息安史之乱的赞颂与对唐王朝复兴的祝愿之中,又表现出李白关心国事的热情。这里,李白并未为区区一己得救而自喜,却为社稷“中兴”而欢欣。

      第三段(篇末八句)感叹为时所弃,并以归隐的幻想表示对现实的不满。这一段扣住诗题的第三层意思:“书怀示息秀才”。李白肯与息秀才言承恩放还的身世和光复两京之大事,剖心相告,无疑其人亦为李白的志同道合者。他所表白的心迹是极为复杂的。前二句“愧无秋毫力,谁念矍铄翁?”显然由前段对社稷“中兴”的热烈赞美陡然跌落为自伤身世的浩叹。李白已年近六旬,当此国家复兴之际,自愧不能效秋毫之力,一“愧”字便含积极用世之念。他并以矍铄翁自比。《后汉书》载:“武威将军刘尚击武陵五溪蛮夷,深入军没,援因复请行,时年六十二,帝愍其老,未许之。援自请曰:“臣尚能被甲上马。帝令试之。援据鞍顾眄,以示可用。帝笑曰:‘矍铄哉是翁也。’”(卷五四《马援传》)李白欲效马援,颇怀老骥伏枥之志,是何等勇气。一年之后,李白有作《闻李太尉大举秦兵百万,出征东南,懦夫请缨,冀申一割之用,半道病还,留别金陵崔侍御十九韵》,亦见其“烈士暮年,壮心不已”。“谁念”二字,意谓不为时所重,无由鼓力,是怨愤之言。这二句分量很重,既有济世的热望,又有失意的苦闷。“积蓄万古愤,向谁得开豁?”(《赠别从甥高五》)亦同此意。欲进不能,无可奈何,由对执政者的失望与不满,进而产生弃剑学道、避祸远游的幻想,言如鸿高飞冥冥薄天,令弋者无以取之。“弋者何所慕?高飞仰冥鸿”二句,照应篇首“以愚陷网目”之意,记取隐身网罗之教训,遁迹方篷,高飞远祸。这里不是表示退隐的决心,而是以退隐的呜咽写其慷慨进取之志,力透纸背,感人至深。关于李白的隐退,历来被人误解,《旧唐书》说他“飘然有超世之心”,这种超世说一直成为论者的话题,他的游仙好道之作向为人所重视,他的仙风道骨向为人所赞赏。但这位“诗仙”的毕生经历与全部作品却表明他积极面世的人生态度,始终一贯。他曾明白地表示:“我本不弃世,世人自弃我。”(《送蔡山人》)这两句诗正可以作为“愧无秋毫力,谁念矍铄翁”二句的注脚。

      这是一首以史笔写成的政治抒情诗。诗的主旨在于表明诗人怀有坚贞的报国之志,年虽老而志未衰,并为大志未酬深感不满。他能够做到:刚遇赦得释,便议论国家政治,可见李白面向社会现实的人生态度是十分积极的。李白在晚年,由于安史之乱把他推入现实矛盾的旋涡,他投笔从戎,对平息边将的叛乱,恢复社会的安定、消除苍生的灾难,寄予极大的关注,使他的诗歌创作发生了深刻的变化。这一时期的作品,不同于安史乱前那些从个人出发的抒怀之作,而更多是从社会出发直接反映社会现实的矛盾,因而他晚年的作品具有鲜明的政治倾向和丰富的社会内容。而艺术风格也不似青壮年时期诗歌那样“壮浪纵恣”(元稹语),而表现为沉着顿宕。这首咏怀之作,恰好体现了其后期诗歌的特点与风格,无疑是其一篇代表之作。

      李白晚年这类诗歌可以与杜甫同期作品媲美。惜乎长期以来论者与史家未予应有的重视,人们主观地以为:杜甫的主要活动时期为安史之乱后,而李白的主要活动时期为安史之乱前。因而李白与杜甫虽同经历过安史之乱,于杜甫为其中年,故以为重要:于李白为其晚年,则不予重视。这种重中年轻晚年的意识,掩没了李白晚年不朽诗篇的光辉。李白晚年的坎坷身世与光辉诗篇当与杜甫等同视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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